易星 绘

　　讲述人：刘根英（化名） 女

　　56岁 退休职工 来宾人

　　文字整理：广西新闻网-南国今报记者韦黎

　　我有个暧昧的搭档

　　我的日子过得很悠哉。

　　自从因为身体因素提前退休，我的生活掀开了新的一页。以前上班忙工作，外面的世界有啥可玩的，我一律不知道。退休后认识不少玩伴，他们带我进入一个全新的世界，我的眼睛都看花了。

　　老凌是一众玩伴中最有趣的一个。他很幽默，什么话题都能聊，生活中的大小事，即使悲的也能被他说成喜的。老凌长我十几岁，已经退休。他的资料中最诱人的一项是：他还单身！老凌的妻子去世多年，他一直未娶，圈子里的单身女士对他青睐有加，不少人惦记着成为凌太太。

　　我是圈子里的菜鸟，跳舞、打球等项目，我都是拖后腿的那个。因为技术差，我得到老凌的特别指导。指导着，指导着，我竟然成了老凌的固定舞伴。单身女士们看着咬牙切齿，时常议论说我一个有老公的女人干嘛和她们抢男人。我听后很感慨：老年人的爱情战硝烟不输年轻人！

　　之所以能和老凌平和相处，是因为我心无杂念。老凌也是如此。偶尔我因他人的议论而苦恼，老凌就会安慰我：“日子不剩几多了，哪还有时间浪费在闲事上！”老凌是真真切切不在乎这些的。

　　时间是催化剂。任凭我一再警醒自己：我是有夫之妇。任凭我一再低头不看老凌的眼睛，我对他的感觉抑制不住地在变，尤其和他共舞，我的心跳开始加速。我知道，我对这个男人有一点动心。

　　我的悠闲时间是在老公上班的白天和周末。每天，我的日程被安排得满满的。老公阿臣应酬也不少，我们相处的时间只有睡觉前的两三个小时。我们早已习惯这种没有波澜和激情的夫妻生活。我从不抱怨他应酬晚归，他也从不抱怨我家务松散，我们像两根平行线，相离却相望着。

　　我和老凌参加了一个小型比赛，我们是搭档。因为比赛在公开场所进行，观众不少。起初我担心怕熟人看到我身边的人不是阿臣。后来一想，不就是场比赛，我们光明正大没啥好怕。于是，我和老凌积极备战，打算拿个名次，用奖金宴请大家。

　　比赛当天，我们超常发挥杀入前五名。老凌很高兴，这是他参加比赛以来获奖名次最高的一次，他一定要牵着我的手上台领奖。我想都没想，欣然答应。手捧证书和奖金，我们乐开了怀。

　　下到舞台的一隅，老凌在我的脸上亲了一口。我慌乱地看着他。他举起双手做投降状。“对不起，我太高兴了。”我的脸红了起来，一句话也说不出。扭头一看，不少观众看到了这一幕。最夸张的是，其中一个活动嘉宾就是阿臣的女同学，她正朝我的方向看来。

　　人群散去，我们收拾物品准备离开。就在这时，女同学走了过来。“恭喜你们获奖，你们真有默契……阿臣知道你来参加比赛吗？”我镇定地回答：“他当然晓得，还很支持我。”女同学半信半疑地笑着离开。看着她的背影，我的心凉了。

　　这个女人曾经倒追过阿臣，她会不会对阿臣嚼舌根说我和别的男人有暧昧？我祈祷坏事别上门。

　　家里来了不速之客

　　关于我和老凌有一腿的传言，其实一直在我们的圈子里流传。此后再参与活动，我的脸都辣辣的，觉得很多眼睛在盯着我。我接近崩溃。

　　几经思索，我做出两个决定：一是，我暂时退出这个中老年结伴玩耍、运动的圈子；二是，我要向阿臣坦白我和老凌的事，当然，我和老凌之间什么也没有，我必须让阿臣对此深信不疑。

　　阿臣早就听说我有一个好搭档叫老凌，他丝毫不在乎别人怎么说。“他比你大那么多，你们之间能有什么事。”当阿臣的这番话说出口时，我几乎要哭出来。他对我如此信任，我实在惭愧。

　　自从减少出去玩的时间，家里恢复了原来的干净、有序。半年时间里，阿臣减少了应酬的次数，每晚都回家吃饭。他会陪我散步，陪我去逛超市，原单位组织的户外活动，他也陪我去参加。

　　阿臣变化很大，而且都是好的改变。有几个夜晚我偷偷啜泣，觉得自己找到这么好的男人，没必要惦记单身的老凌。我下定决心做阿臣的好老婆，陪他慢慢变老。

　　我清楚地记得，那是2012年的夏天。阿臣每天的体贴和关心，滋润着我年过半百的心脏，我像回春的少女期待着人生的又一个春天。只是，我的梦终究被打碎了，在那个热到不行的夏夜。

　　那天，阿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，他看上去有些焦躁不安，他一边摇扇子一边对我说：“你过来坐这边，我有事跟你说。”我以为他要安排这个周末的活动，所以娇羞地坐过去，靠在他的身旁。

　　“等下有两个人要来我们家，她们来了以后，你先什么都不要讲，先听我讲完，好吗？”我一边吃西瓜一边问：“什么人？你的同事？”我以为即将到来的客人再平常不过，谁知阿臣竟然告诉我，是他在外面的情人，还有他和情人一起生的女儿。我一听，嘴里的西瓜吐了出来。

　　我从阿臣的身边弹开。“你再讲一遍。我们明明有个好儿子，我们明明很恩爱，你怎么可能在外面有女人？”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，觉得阿臣在跟我开玩笑。愤怒、慌乱时，有人敲门了。

　　我狠狠地看了一眼阿臣：“难道敲门的就是她们？”阿臣“嗯”了一声，起身开门。我瘫在沙发上，不知道如何应对将要发生的事情。门打开了，一对母女走了进来。大人不算年轻，应该年过四十；女孩一副初中生的模样。我仔细打量女孩，她的面庞和阿臣好像。只花几秒钟，我就能确定这个孩子是阿臣的亲骨肉。我伤心地闭上眼睛，一句话也没说。

　　懂得放下才能幸福

　　大人叫阿丽，女孩叫雪儿。

　　这对母女安静地坐在沙发上。我也很安静。整个世界好像安静了下来，只等阿臣解释发生了什么。

　　阿臣往肚子里灌了杯水，然后开口。阿丽曾是阿臣的同事，他们经常一起工作、外出，日久生情。虽然那时我和阿臣已经生下一个儿子，他还是没法拒绝一个小生命的到来，他决定再次做爸爸。

　　因是未婚妈妈，阿丽辞掉了工作。2000年，他们的女儿出生了，阿臣给孩子取名雪儿。阿臣和阿丽一直保持联系，他们之间有协议：阿丽不要求阿臣离婚，阿臣必须承担抚养雪儿的责任和义务。他们遵守着这个协议，十多年来无风无浪。直到阿丽遇到一个好男人，她打算带雪儿离开。

　　我平静地听完阿臣和阿丽的故事，就像在听一个与我无关的故事。“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，今天突然来，你们到底想怎么样？”我搞不清阿臣的目的，更不敢想象他和阿丽保持了十几年的暧昧关系，我却丝毫没有察觉。作为女人，我是失败的。可是，失败的我被逼着应对这一切。

　　阿丽也开了口。

　　“阿姐，这些年我对不起你，我跟你道歉。今天过来，没是喊你离婚，也没是喊阿臣把女儿接回家。我和雪儿马上要离开来宾了，她很想自己的亲生爸爸带她出去旅游几天，只要他们旅游回来，我就带雪儿走，以后再也不打扰你们的生活。求求阿姐，你就满足孩子的这个愿望吧！”

　　我从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，从来没有遇到这样的事，让我当下马上做出决定，我没办法做到。我找了个借口推门离开，留下阿臣和那对母女。逃离那个窒息的家，我突然觉得外面的空气好清新。

　　我在小区转悠好久，最后拨打了老凌的电话。此时此刻，我唯一能求助的只有他。我们先后到达约好的地方。老凌没有安慰我，而是一开口就说：“这个世界有几个圣人？既然错都犯了，如果还爱他，你就原谅他吧！”老凌说了很多，例如人生何其短暂，例如感情的无法自控。临离开他给我建议：“女人的宽容会让犯过错的男人内疚，只要会内疚，日子就可以过下去。”

　　经老凌开导，我平静了许多。午夜时分回到家，家里只剩阿臣。我也坐到沙发上，我们沉默了好久。

　　我主动开口答应阿臣陪雪儿出去旅游，但是时间只有7天，这是我的极限。阿臣流下了眼泪。结婚近三十年，这是我第一次看到阿臣的眼泪。他从沙发的一端挪到我的身旁，抱着我直说“谢谢”。

　　几天后阿臣带着雪儿出发了。阿臣不在家的几天，我原以为自己会很煎熬，但是我没有。也许因为我原谅了他，也许是看在孩子的份上，又或者是我曾经对老凌动过心，成全阿臣是弥补我的内疚……无论什么原因，一切风浪都在阿臣旅游回家后结束了，我们的生活又变得静如止水。

　　阿丽有自己的家庭。阿臣定期和雪儿联系了解她的学习情况。我们的儿子终于知道他有个妹妹。因为已经长大，成熟的他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现实。过往的一切仿佛没有发生过一样。

　　我和老凌成了无话不说的知己。得知我过得不错，老凌很欣慰。我永远记得他说过的一句话。“只有懂得放下才能幸福。”说这句话时老凌也是幸福的，因为妻子去世前已经原谅曾经出过轨的他。